祝睿宇丨父亲的自行车

祝睿宇丨父亲的自行车

  我出生在上世纪七十年代一个离城区二十公里远的小镇上,镇上的居民多以挖煤为业,我的父亲也是矿上的一名职工。打我记事起,就知道父亲有一辆宝贝的自行车。那是一辆永久牌自行车,除了把手和轮毂镀成了闪闪发光的银白外其他地方都是黑黑的,就是在当时也是极为普通的。可是,父亲却非常爱惜它,一到周末就会将它清洗得干干净净,就连轮胎褶皱里一星半点泥污也要清理干净,那时的我觉得父亲给我洗澡都没有如此认真过。


  父亲告诉我,在我出生前,这辆自行车就载着他去到矿山的每一个工作点。那时候矿山的交通极不发达,自行车是唯一可靠的交通工具。我也时常享受着它给我带来的便利和快乐:载着我去婆婆家,去幼儿园;我生病了,还载着我们一家三口往返医院;每次爸爸买回米、面、油、肉和好吃的,也是它默默的驮回。。。。。。特别是我跨坐在后座上,搂着父亲的腰,父亲拼命蹬车,风从我耳边呼呼的刮过,两旁的景物快速后移,那种恣意飞驰的感觉,总是让童年的我兴奋得哇哇大叫。


  可是后来发生的一件事却让这辆车几乎报废。


  那是我小学五年级的一个冬夜,我错过了返校的末班车,二十公里盘山公路是我从家返校的唯一路径,对于一个十岁的小孩来说,是一段无法跨越的距离。平时少话的父亲,坚定的说:“我用车送你,不会耽误明天上课的。”我背上书包顺从的爬上自行车后座,靠在父亲结实的后背上,开始山路上的长途夜行。山路蜿蜒,路面坑洼,最麻烦的是天色越来越晚,空旷的山道上,愈发漆黑,我感觉到父亲明显放慢了速度。我心里老想着快点返校,时不时的追问这父亲,我们到哪里了?多久才能到达?父亲小心地观察着路况,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答我的提问。


  突然,“砰”地一声,自行车迅速侧翻,父亲和我被弹射了出去,黑暗中感觉有支大手用力的拉了我一下,我们重重的落地,我小小的身躯匍匐在父亲健壮的右腿上。过了好一会,我瘫坐起来,听着父亲长长的嘘了一口,翻身坐起,一把扶我起来,焦急的催促:“走两步,看看哪里疼不?”,我倒是一点没受伤,只是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傻了。父亲见我没有大碍,才一手按着额头,一瘸一拐的站起来查看现场,原来我们和对面一辆同样夜行的自行车迎面撞在了一起,好在对方并未受伤,各自继续赶路了事。不过父亲的自行车却伤得不轻,前轮已弯曲变形。父亲告诉我还得靠它赶路,得找个地方处理一下。父亲推车和我步行了好一阵,终于找到了一根亮着昏暗灯光的电线杆,借着微光,壮实的父亲费劲地掰正着前轮。我们又开始骑行在山路上,为了让父亲专心观察路况,我再也不敢说一句话,我的脸庞紧紧地贴着父亲的后背,眼泪在眼眶里打转。寒冷的冬夜里,父亲后背的外衣越来越温润,我不知道是我的泪水还是父亲的汗水。。。。。。那个有生以来最漫长的冬夜,就这样过去了。


  第二周周末返家,父亲说,自行车链条也断了,必须大修才能用了。我抬头看到父亲的额头上有鸡蛋大的一片青紫,眼帘里浮现出那夜父亲孤独返家的背影,推着车,扛着车,按着额角一瘸一拐。。。。。。


  时光飞逝,白驹过隙,矿山关停,居民搬迁。我们清理杂物时,发现了那辆承载着我童年的自行车,蜷缩在杂物间的一角,锈迹斑驳积满尘土,轮胎老化溃烂,断开的链条像老树的枯枝无力的耷拉在地上。父亲像是在自言自语地说:“不中用了,让它去废品回收站吧。”我回头望向身旁的父亲,身形干瘪佝偻,头发灰白,脸上满是经年累月支撑家庭,为我挡风挡雨留下的沧桑,犹如这眼前坍缩的自行车默默地承载,静静的老去。。。。。。而今,我也为人之父,又将拿何物来承载吾儿之童年与少年?唯有这涓涓不息,润物无声的爱吧!


文丨祝睿宇 重庆市沙坪坝区富洲路tel:13368287386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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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司马青衫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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